登門拜訪荷蘭式水草造景比賽的冠軍得主(4):珍重再會

於是我就問 Fred 種植水草是否一定要打二氧化碳。
他說並不一定,
又說有些水草必須打二氧化碳才種得起來,
但有些水草在不打二氧化碳的環境下反而漂亮。
Fred 和 Willem 共同指出,
大寶塔(Limnophila aquatica)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Fred 的水草缸內有打二氧化碳,
大寶塔的莖節就抽長沒那麼漂亮;
Willem 的水草缸由於目前沒有二氧化碳,
大寶塔的莖節就縮短變漂亮了。
有關大寶塔在無二氧化碳環境下比較漂亮這一點,
與我個人的經驗以及美國 Tom Barr 的看法是完全一至的。
此外 Fred 還說他缸子裡日本簀藻(Blyxa japonica)和中柳(Hygrophila corymbosa "Stricta"),
也都是在沒二氧化碳的環境中比較漂亮的品種。
如果遇到有些水草的狀況不佳需要加強二氧化碳,
還可以移往二樓樓梯口小房間的水草暫存和調理缸,
等狀況改善了再移回原來的水族缸內種植欣賞。
Fred 引領我進到樓梯口的小房間內,
並指著缸內的大寶塔說,
這個缸子有打二氧化碳,
所以大寶塔就沒那麼漂亮。
我們在這麼繞過一圈後回到了一樓。
內人看見我下來便對我說,
我們還有其他的行程要走,
真的該告別了,
兩個小朋友也待得不耐煩了。
我看了一下時間,
沒想到過得那麼快,
竟然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Willem 水族缸中央種植的是大鹿角苔(Monosolenium tenerum),右前方則是木耳苔(Lomariopsis lineata)。

我委請 Fred 幫我們連絡計程車,
也向 van Wezel 家人表達道謝,
並表示日後對於荷蘭式水草造景若有不懂之處,
還會多多向他們請益。
Willem 說他有自己的臉書(Facebook),
曾有兩位台灣人想加入粉絲團。
我聳聳肩膀說我不在其中,
因為我並不玩臉書或即時通訊軟體。
我藉此也要向許多曾向我熱情邀約的所有網友和朋友說聲抱歉,
從以前的 MSN 和 Yahoo messenger 到現在的 twitter、Facebook 和 Google+,
我至今依舊維持著一律拒用的基本原則,
而我的手機裡也沒安裝目前在台灣非常受歡迎的 Line。
倒不是我這個人很龜毛難搞,
其實身旁的好幾位醫師同事也都有類似的觀點,
他們甚至到現在只願拿傳統手機講電話。
我們有個共同的感覺:
這些各式各樣的即時通訊軟體,
對於促進人際溝通的真正效果其實有限,
但浪費掉更多的是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
最嚴重的是,
還會降低在工作上的專注力和效率。
如果一個醫師沒法專心於救治病人的話...

利用漁網將木耳苔捆住的方式,形成一個球體當作造景。台灣的水族造景太過偏重天野風格,許多美麗的水草也跟著不見了。

由於計程車要等 15 分鐘後才會來到,
Willem 顯然想把握剩餘的時間繼續傾囊相授,
他指著自己水族缸內的兩叢苔蘚說,
這兩種苔蘚是不一樣的。
我仔細的看了一下,
他指的是中央的大鹿角苔(Monosolenium tenerum)和右前方的木耳苔(Lomariopsis lineata)。
他問我知不知道如何讓木耳苔長成一團球型,
我表示不清楚。
於是 Willem 掀開了燈罩,
把手直接伸進水族缸內稍稍的撥弄一下,
很輕易的就拿起那一整球木耳苔,
並翻轉了過來給我瞧瞧。
原來,
Willem 利用漁網將木耳苔捆住的方式,
形成一個球體當作造景。
他如果不把那一球木耳苔掀起來,
我原本還以為是綁在一塊鵝卵石或木頭上。
Willem 捆住木耳苔的方法的確很值得參考借鏡,
只可惜木耳苔在台灣的水草造景中,
能見度並不是很高,
或許是因為目前台灣的水草造景,
過度於偏向天野風格(Amano Style)吧。我把握最後的機會,
針對 Willem 和 Fred 的水草缸拼命的拍攝照片。
Willem 見狀對我說,
德國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的水草新書,
也用了很多在他和 Fred 水族缸拍攝的水草照片。

德國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所著述的「水草 450 種圖鑑」一書中,有很多水草照片都是來自 van Wezel 父子的水族缸。

談到了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
在此要順帶一提的是,
大鹿角苔的學名在台灣和香港的水族界,
長期以來被寫成了 Pillia endiviaefolia
然而這個學名卻沒有其他的國家或地區跟著使用。
根據德國水草協會現任會長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所著述的「水草 450 種圖鑑」指出:
大鹿角苔在 2001 年時從台灣出口至德國的,
當時台灣所提供的學名是 Pillia endiviaefolia
但經過她查證以後,
大鹿角苔的正確學名應是單月蘚(Monosolenium tenerum)。
搞了老半天,
大鹿角苔這種在野外稀有的苔蘚,
如今能在世界水族造景中廣受歡迎,
原來是從台灣水族界發跡的,
能讓一種台灣原生的野生稀有植物流傳至全世界,
這也是台灣水族界的小小光榮吧。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
台灣水族界對於水草品種的鑑定不夠仔細,
所以使用了錯誤的學名並傳至國外。
但令我感到好奇的是,
為何香港的水族界的許多人士為何被台灣誤導至今也還未更正。
其實我個人非常佩服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的追根究底精神,
德國丹尼爾(Dennerle)公司的已故老闆當年從台灣帶了一些台灣的原生種水草回德國,
雖然我和一些玩家在當時就告訴他這些台灣水草的正確學名了,
Christel Kasselmann 女士還是寫信到台灣的中央研究院來求證學名,
她甚至在 2010 年的時候,
為了台灣的水草還親自來訪,
雖然並沒有找到正確的地點......

爸爸 Willem 的水草缸短缺二氧化碳,因此大寶塔莖節比較短,反而是比較受歡迎的型態。 

我們即將道別出門時,
我向 Wezel 和 Fred 表達了如果他們有機會來到台灣,
我也將盡地主之誼。
Fred 表示她的女朋友目前在香港工作,
他打算半年後到香港找女友。
我告訴 Fred 香港的水草造景也非常漂亮,
很值得好好的參觀欣賞。
內人要我向 van Wezel 家人表示,
回到了台灣也會設置一個荷蘭式水草缸,
不過我並未說出口,
怕他們會信以為真。
因為如果到要設一個荷蘭式水草缸,
我想得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擴缸。
我們家光是能否擴缸,
意見就可能搞不定了......。
兩家人在相互握手道別後,
我們隨著 Fred 出們前往搭車的地點,
結束了這一次的奇妙旅程。
在離開後搭火車的途中,
我很想了解家人對這次拜訪行程的感想。
家人對於水族並沒有特別的興趣,
雖然在台灣時也跟著我去看過一些展覽會場上的水草造景比賽作品,
只畢竟都是以一般大眾的眼光在看水草造景,
他們的觀點會比我更接近世俗的觀點。
我先問小兒對於 van Wezel 家裡水族缸的看法,
以及造景上和台灣的感覺有何不同。

被女兒嫌太重的十九歲老貓。Willem 說當牠跑到你身上望著你看時,就是要你餵牠吃東西啦。

小兒表示:
van Wezel 家裡的水族缸很多也很大,
水族缸的櫃子很漂亮,
有五顏六色的燈,
電線藏起來看不見。
我問缸子裡的景色如何?
小兒回答道:
和台灣的造景比起來,
這裡的水草種類很多也很茂密,
每一種水草都能看得很清楚而且不會亂七八糟的,
魚缸裡的魚不多而且都是一整群的。
我問小兒比較喜歡哪一種景觀?
他說荷蘭造景的比較自然,
因為都是水草才是真正的水底下感覺。
我接著請小女發表這次拜訪 van Wezel 家的感覺。
她表示那隻公貓好重,
抱得她的手好痠。
我請她把重點放在水族缸上,
尤其是和台灣造景的比較,
感覺有哪些差別。
她很認真的表示:
台灣的造景比較假。
我很疑惑地反問為何會這麼說?
小女繼續說道:
台灣的水草造景有很多人工化的東西,
像瀑布、木頭和石頭都不是水裡的感覺,
不像荷蘭這裡都是水草,
是真正水中森林的感覺。
而且水草的形狀和顏色都很突出,
水族缸內的水草種類比台灣多而且都能看得很清楚。
台灣的水族缸內養的魚也比較多很擁擠,
不像這裡的魚很自在很漂亮。
我問小女比較喜歡哪一種感覺,
她說當然是荷蘭的這種感覺。

樓梯下方的老舊小洗手間,但 van Wezel 家人也加以精心佈置。而洗手間的整潔程度,反映出一個家庭長期的生活習慣和態度。

至於內人的看法呢?
她覺得 van Wezel 的家雖然不是很大,
但整體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自己做的水族缸櫃子和客廳的色系搭配得很恰當。
她特別留意 van Wezel 家的廚房和洗手間,
雖然這兩處的面積和空間都不大,
但都乾乾淨淨且整整齊齊的,
尤其是洗手間還花了巧思加以裝飾。
也不是內人特別愛看廚房和洗手間,
主要是若想觀察一個家庭的生活水準,
廚房和洗手間的整潔衛生與否是最騙不了人的。
因為只要花一些金錢,
就能讓一個人的外表變得光鮮亮麗;
因為只要花一些金錢,
就能讓一個家的裝潢變得富麗堂皇;
但廚房和洗手間的整潔衛生與否,
卻是長期生活習慣和態度的累積,
這也是常被人忽視的重要細節。
或許是內人留學日本多年受到了影響,
而日本人自詡是對於整潔衛生標準要求最高的民族,
她在日本耳濡目染學到了從廚房和洗手間來評估。
其實到餐廳吃飯時也可以留意其洗手間和廚房,
同樣的細節也可以用來評估這家餐館對於整潔的要求程度。
內人對於 van Wezel 家的水族缸看法,
則和兩位小朋友很類似,
認為荷蘭人的多種水草相互搭配比較漂亮,
台灣的水草造景用了很多木頭和石頭,
但是水草的種類變化和色彩沒那麼豐富。

兒子 Fred 的水草缸有打二氧化碳,因此大寶塔的莖節抽長,反而沒那麼漂亮。

不過也可能他們三人是初次見到荷蘭式水草造景,
一切都覺得很新鮮且印象深刻,
對於台灣目前的水草造景手法,
才會有貶多於褒的觀感。
至於我的看法呢?
由於我長久以來太過注重技術細節和數字表現,
可說是完全沒甚麼藝術的慧根,
不太懂得以感性的角度來欣賞一件作品,
這也是我從來不玩水草造景的原因。
這次親眼看見 van Wezel 家裡的兩個頂尖荷蘭式水草造景缸,
我的腦海裡最先浮現的,
是回憶德國水族文獻所記載的荷蘭式水草缸技術層面,
來比較 van Wezel 現在的做法有哪些差異。
有別於從前的荷蘭式水草缸幾乎都用泥土且不打二氧化碳,
van Wezel 家裡的兩個水草缸卻是使用 pH 自動控制器來打二氧化碳,
並且只使用單純的矽砂而完全不用泥土(或基肥),
這就像是從低科技的水草缸,
轉變成了高科技的二氧化碳和化肥缸。
此外我的眼睛最先進行評估的,
是這兩個缸子可能會在哪些評分項目有所得失,
才會有兒子打敗老爸的成績。
對我來說,
Willem 拿給我看的 Fred 第一名分數表,
可說是如獲至寶,
這才是荷蘭式水草造景比賽的評審觀點。
但是這張評分表是評審看到當時的狀況所給的分數,
不等同於我們這次所看到的水草和造景現況。

道別前和 van Wezel 全家人合影留念。左起:Fred、van Wezel 媽媽、Willem 和來自台灣的兩個小朋友。

那麼實際走訪一趟荷蘭式水草造景比賽冠軍得主的家,
是否就真的已經學到了荷蘭式水草造景的訣竅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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